文： 郭祐孟   2024-03-13

譬喻說法的題材借助圖像直觀的壁畫，在佛教流傳上有著重要的功能，如九色鹿的慈悲忍辱和人性貪婪好利的對比，須摩提女的信樂佛法和佛陀弟子以神通來善巧降伏外道，佛陀以慈心三昧融化惡龍瞋火並讓事火迦葉敬順皈依等，為古今佛弟子修學佛法與行菩薩道的指引。

石窟壁畫是古代佛門布教的時空沉澱，其價值歷久而彌新。新疆吐魯番柏孜克里克石窟所流行的《誓願圖》，取材自佛陀過去生的修行故事，曾經是西域佛教法會上常被宣講的題材，包括膾炙人口的燃燈佛授記、王女牟尼供燈等。或表現著古人對於宇宙萬象的認識，譬如：敦煌莫高窟的阿修羅王、新疆克孜爾石窟的須彌山圖、水中世界，以及金翅鳥與龍搏鬥等，都是讓人感到有趣味和啟示的圖像。本文選賞數鋪佛陀的本生譬喻和佛傳壁畫，一同分享古人學習菩薩精神的生動教材。

目前所知年代最早的「鹿王本生」（或稱「九色鹿本生」）圖像，見於公元前兩世紀雕刻的印度巴爾戶特（Bharhut）佛塔欄楯裝飾（圖1），當地人稱此行善仁獸的故事為「魯魯本生（Ruru-jātaka）」。在支謙所譯的《佛說九色鹿經》中，談到佛陀與孫陀利、阿難、提婆達多等人的往世因緣，當時的佛陀正是深懷菩薩心腸的九色鹿。

此件浮雕表現出三個場景：下半部為鹿王救出溺水人和小鹿在河邊喝水的可愛模樣，上半部中央為靜坐在森林中的鹿王和身後的鹿群，鹿王與國王正在對話，上半部右側則是告密的溺水人，有一男子拉滿全弓正準備向鹿王發箭。整個畫面聚焦在雙手合十的虔誠國王與滿懷慈悲、寬宏大量的鹿王，展現完美的結局。

四世紀，《鹿王本生圖》出現於西域龜茲國的克孜爾石窟（今新疆拜城），畫師繪在洞窟券頂的菱形格內，畫面均採單一情節，或描繪鹿王長跪在乘馬執劍的國王面前，傾訴自身被忘恩負義溺水人出賣的過程，或是描繪溺水人跪拜在鹿王面前叩謝其捨身相救的恩情，藝術渲染不強。圖像於百年後東傳甘肅，創意十足的敦煌畫師創作出史上最精彩的敘事型九色鹿本生壁畫。

敦煌莫高窟第257窟是一座開鑿於北魏的中心塔柱窟，洞窟內繪製的多種佛典故事格外引人注目，與新疆龜茲壁畫最大的不同，是故事鋪陳的場景轉換和細節描繪更富戲劇張力。或是沿襲了東漢畫像石的橫卷形式，將佛典故事轉為動人的連環畫，劇情緊湊且有裝飾趣味。先看西壁中段的九色鹿彩繪，原來在Bharhut佛塔上顯得有些擁擠的樸素畫面，現在順利地舒展成時間軸和空間動線，順序是按兩端開始，於中間結束（圖2）。左邊畫英勇的九色鹿救起溺水人，溺水人上岸後跪在九色鹿面前承諾保守祕密；右邊畫出皇后向國王要求欲以九色鹿皮做衣裳的貪婪和嬌態，宮門外背信忘義的溺水人來向國王告密求賞，他帶領王臣馬車前往圍獵九色鹿；畫面中央描繪被車隊驚醒的九色鹿，牠毫不畏懼地向國王痛訴事件原委，此時站在國王身後的告密人滿身生瘡，因失信和貪婪而獲取惡報。畫師所描繪人性醜態的神韻、鹿王的活潑多彩和馬車行進中的英姿，都讓人拍案叫絕！

（待續）

本文原刊於法鼓山《人生》雜誌第469期，佛門網獲授權轉載，特此鳴謝。標題為編輯所加。